我們在一個party上初次相遇。你端著一杯葡萄酒向你心儀已久的她走來。你太心急,不小心踩到了我的魚尾裙。你說聲抱歉。我夾酒杯的手指有些微顫。深紫色的液體與透明玻璃碰撞。有那么幾絲醉意濺出,下落,消融,讓雪紡的黑更加深邃。我木訥地說沒關系。你看我的眼神有一些迷離,亂了我的心,跳上了我的自尊。出于禮貌,你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。我的額發禁不住風的蠱惑,蠢蠢欲動,卻被你手指的溫度輕易地俘虜。一時間,你成了我的焦點。左右不了誘惑,所以拒絕寂寞。我低下頭靠向你。你沒有推開我的意思,反將我輕倚在你的肩。你與我十指緊扣,鑒證幸福的停留。你說希望有一天,可以娶我。
聽見你冷靜的心跳,方知這是步險棋。第一步棋,我已走錯。你曾為了她日夜趕路。我把自己的支點告訴你。從此你公式化的手勢就發人深省。為了你我把自己弄的腳步凌亂。為了阻止你在路上左顧右盼,我使出渾身解數取悅你。你仍常責怪我在深吻里缺少激情或在愛撫時不太專心。怨了傷了變了棄了,仍然不愿去說破。我可以捂著傷口矯首,只為讓你看得賞心悅目。
我看見你在店里看一只靴。黑色的皮革層層疊疊制造復古的氣息。你曾陪我試穿過。你知我的尺碼是三十六。價碼上三個零讓我感到不安,迅速脫下。你說你是個看到想要的東西就一定買下的人。只是你的信用卡因小故障資金暫時被凍結。你信誓旦旦地輕撫我的長發對我說下個月一定會再來把它們買下,讓我在圣誕節穿著它和你去普羅度蜜月。是的,你真的又來了。你說到做到。在你走后我稍使計謀便打聽到,你買了棕色。三十五號。
我終于質問你。你冷冷地對我說你現在所擁有的不是當初的期待。燈光照得你無法虛偽。你從來沒有愛給我。更沒打算娶我。
春天來了。我的雙眼結著冰霜。我把凋殘的花瓣葬下,用所有的眼淚揮灑。季節轉夏。我的心逐漸干涸,分裂成沙漠。我們印下距離不遠的溫度。一場暴雨讓它們驟然降溫,遙不可及。
你讓我學著愛。也是你讓我開始恨。
我邀她去一家高檔餐廳午餐。畢竟有過一些面緣。雖是帶了些疑惑,最終沒有推托。她姍姍來遲,高跟皮靴與地面清脆撞擊,我的心起奏哀鳴與它和音。她舉止優雅,拿刀叉的手指修長溫婉。
我虛偽地贊美她的靴。她笑說,其實自己穿不慣廉價長靴。是為了一個追求她的男人,不得不做了如此壯大的犧牲。我這才注意到她的Prada皮包。Gucci上衣。LV褲子。CHANEL香水。我臉色變得蒼白,心劇烈顫栗,舉起盤中滿杯的馬格麗特,澆滅她如花的笑靨。
過去你給我的幸與不幸,我都有不同的儲存形式。一絲一屢,化作今天歇斯底里的憑證。
不料你即時出現。拽起我,一把掌摑過來。然后拉著她離開。我的嘴角破裂,頭發散下來。嘴巴里的腥味讓我不得不俯下身隨時準備嘔吐。我什么也吐不出。身體早已由于極度的絕望長久地拒絕食物。
午夜泡吧,我看見你擁抱別的女人。你破了產后,被她甩開。你身無分文。她那些昂貴的化妝品教你如何負擔得起。你看見我,向我走來。你親吻的姿勢依然壯烈又美麗過花盛開。你的撫摸,輕,縱然像羽毛,但熾熱過沙漠。
你常來找我。漸漸的少了一些。漸漸的不再有。我知道你又有了新目標。你穿上衣柜里最高檔的衣服站在她們面前。她們毫不猶豫靠向了你,伸出雙手感受你身上的華麗。然而你最終不會成就任何一個。她們要的是虛榮而不是愛。
我愛你,愛到可以容忍你。我抱著肩膀站在一旁看你們親熱。我看見你只能給她提供綿綿的愛。你給得越多,她的心就越空。她發現你是個窮光蛋,用你掌摑我的同樣氣力去掌摑你。我急忙拖開她,掏出絲質手帕,擦去你嘴角的血滴,然后折疊好放進衣袋最里。
不會有人比我了解,那愛得堅決的滋味。我知道自己這樣下去會走向滅亡。然而我愛你,就不會畏懼粉身碎骨的感覺。我學要準備一些課程來學會迷戀那一刻的暈眩。
你很坦白地告訴我你依然沒有辦法給我愛。我的心在下沉。我的手絲毫不放開。我告訴你,你不愛我沒關系,我愛你。讓我來愛你。
你的東山終于有了起色,興奮地叫我跟你去一家法國餐廳吃批薩和牛排。
我聽見你叫了我的名字。我想把自己打扮起來,卻找不到稱心的唇彩。看到衣柜里那些艷俗的衣服,我拿起剪刀想把它們剪破。你抓住我的雙手,說不要這樣。你大聲說你已經愛上我,已經愛上我。我的理智和情感糾結,雙眼辯不明光源。我的手指感受到一股溫熱,你的白絲絨襯衫胸前開出一朵冶艷的花。你的眼角有一顆流星。不言不語都是好風景。
你不愛我,卻許諾娶我。你開始愛我的時候,卻沒有命來娶我。
我穿了一件舊的棉布裙子,素面朝天地走出去。
你的靈魂飛升,鋪開一條燦爛的路徑。
我從那里走過。
(王夢潔供稿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