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不知道別人是不是和我一樣，每天閉上眼睛就會進入另一個國度，經歷著一些不相干的人事，然后在睜開眼睛的前一刻把他們統統忘記，即使是幾秒的瞌睡也不例外。所以我的睡眠一直不是很好，即使看起來睡了很久，醒來一樣很是疲憊。這種狀況從我開始有記憶就沒有停止過，小時候曾一度抗拒睡眠，不想再沉入這無休止的夢境當中，現在卻很是有些樂在其中，也許根本就是習慣了，習慣是一樣很可怕的東西。

   說是完全沒有記憶也不全對，在清晨清醒的前一刻，這些夢境還清晰可見，隨著每一份意識的蘇醒，她便一點一滴的消逝，直到完全清醒，消逝不見。我很多時候會下意識的想抓住那一星半點，提醒自己一定要記住記住，本以為抓的牢靠，睜開眼來卻也只是支離破碎，拼不出個完整的樣子來。

   值得慶幸的是我基本上不做惡夢，即便是夢中有被追殺遇鬼的情節，也出現的極端平和甚至有些喜劇的。不多中的一次從夢中被嚇醒是在以前的房子里，租來的房子本身就帶有故事，雖然房子看起來嶄新而清潔，心里總有些不安適。那晚同住的朋友沒有回來，便開了臺燈入睡，好容易迷迷糊糊入眠，卻看見自己又走出了門外，一眾好友等在外面說是早約好了要去旅行，房子在旅行期間內也已轉租一家短期居住的外籍人士，那對夫婦帶著兩男一女三個孩子笑吟吟的向我們道謝作別，未及分辨就已被朋友拉著上路，看看自己也是出行的打扮，也不再驚異，安心上路。幾日旅行歸來，走近住處卻是撲鼻的血腥，然后被滿滿的警察擋在門外，到處是圍觀的人群，閃耀的警燈和散不開的血的氣味。我站在遠處看著那棟房子慢慢變得透明，讓我看到那對外籍夫婦仰躺在客廳里，小兒子趴在沙發上，另外一個男孩垂頭靠墻坐在走廊里，看不到表情，通通看不到表情，心里明明白白的知道他們是死在這所房子里了，因為觸目可及的地方滿滿的都是鮮血，單單看不到他們的女兒，那個住在我房間里的小女孩。警察過來告訴我，可以進去把自己的東西拿出來，暫時不可以住在這里了。我保證現實中我絕沒有那么膽大，夢中我卻走進去了，繞過那些尸體，來到自己房間，然后看到那個小女孩穿著白色的蕾絲睡衣，梳著兩條麻花辮子，睜著空洞的眼睛安靜的躺在我床上，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，身下是凝固了的鮮血……然后，然后我便突兀的醒了過來，我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嚇醒的，因為在夢沒有感覺到自己很怕，只是感到奇詭的寒冷，醒來卻是一身的汗，回想夢境，毛骨悚然，再難以入睡，恍惚到近天亮，撐不住閉眼，卻立時看到那個小女孩睜著空洞洞的眼從床下爬出，詭笑著去按滅了臺燈來抓我的腿，一下坐起來，再無睡意，打開所有的燈，只等著天亮。和別人談起，有人便質疑房子有問題，我倒沒太多感覺，本身做的夢多的是天馬行空，比這更奇詭的也有不少，也算是習慣了。

   只是以后每晚睡得都相當忐忑，生怕那個女孩再入夢來，我總是好重復一些夢境，不過還好，她沒有再來打擾過我，不久房子到期，我也搬了新的住處，這個夢卻是想忘也忘不掉了。

（劉濤供稿）